绝地突围(绝地突围四·二九——尾声)

原创 柏川

第二十六章 尾声

2022年4月29日，河北故城县举办的“庆祝四·二九反‘扫荡’胜利八十周年”活动非同以往，别有一番意味深长的景况。

参加活动的人们，于陵园瞻仰时惊奇地发现，在烈士陵园的东北角，也就是一百六十四个无名烈士坟茔东侧，又新添了二十三个烈士坟茔。纵向序列的两排坟茔，特意选用中国黑花岗岩作为石棺，墓顶上方镌刻八一军旗上的红五星，中有“无名烈士之墓”字样，下部刻有“1942年4月29日”，这就是烈士们遇难的时间了。坟茔前方立石碑一通，碑之阳铭刻“二十三名烈士永垂不朽”，碑之阴为“二十三名烈士迁葬碑记”，简略记述当时概况。

这是近八十年后的一次重大发现！因为之前这二十三名烈士的被害地和掩埋地，只有附近的老年村民略知一二，新中国成立后，也曾有小学生们在清明节前来扫墓缅怀，后来中断。地方志和党史资料中均无记载，享受和平阳光幸福生活的的人们或许无从知晓，也许淡忘了疏忽了，抗战先烈们在荒野地下默默长眠，无声无息沉寂了多少岁月时光，没有人前来祭奠扫墓，也没有人在坟头添土呵护！

关于这一处四·二九烈士掩埋地的讯息，是故城县饶阳店镇扈庄、时庄的乡亲们口口相传透露出来的。将近八十年前的惨案，发生在扈庄和时庄两村之间一处名为青龙寺的破庙里，是否有人目睹现场，已经无从查询，不过事后尸横遍地鲜血流淌的惨状，两个村里的参与掩埋的乡亲们可是亲眼所见。时光飞逝，岁月荏苒，当年的知情者逐渐凋零，一代代的后来者其生也晚，只能在道听途说中获得只言片语了。

幸亏有心怀爱国主义情怀的有好心人，将这一讯息报告给了刚刚成立的故城县退役军人事务局，退役军人事务局随即上报。故城县委、县政府极为重视，历史不容遗忘，英雄理应褒扬，先烈们流血牺牲换来的新中国诞生已经七十多年了，英雄们的遗骸还散落漂泊无人理睬，真的是汗颜愧对！县委、县政府联合发文，责成故城县退役军人事务局，立即启动发掘工程，以善待英雄，以告慰先烈，激励来者斗志。

2021年11月某一日，时值初冬寒气袭人。故城县退伍军人事务局组织人员奔赴扈庄和时庄，在几个老者的指点下，开始在一片庄稼地里测量探访，划定发掘范围，随后就像考古工作者那样小心翼翼的进行发掘，经过四十多天的连续工作，总共发掘出了二十三具烈士遗骸，另有子弹、搪瓷碗、搪瓷缸等物件，本书卷首语所述的“刘荣全”骨质印章，即发掘于此处。根据两个村里口口相传的记忆，烈士遗骸应该不止于二十三个，尚有一些烈士遗骨在岁月风尘中散落无痕了。仔细观摩这些英雄的遗骨，可以看到一些遗骸肢体残缺不全，有的明显断裂，有的颅骨破碎肋骨塌陷，足可想见八路军战士的顽强抵抗，还有日本侵略者的狠毒凶残。

关于二十三名四·二九烈士的遇难经过，周边村里的乡亲们大都语焉不详，只是隐隐约约地听老人们念叨，青龙寺这座破庙地处荒郊野外，又远离交通要道，是冀南军区战地医院的一处分部，隐蔽着二十多个伤病员（有的说是三十多个），另有少数警卫和医护人员。4月29日这一天，因为没有来得及撤退转移，被大营方向围拢而来的日军包围，伤病员们和医护人员几乎没有战斗力，警卫人员又太少，一阵激烈的反击之后，除了少数人员因为地形熟巧妙突围，大部分人惨遭杀害，壮烈牺牲。到了第二天，狡猾多端的日本鬼子又来了个二次“扫荡”，又杀害了几名侥幸逃脱而返回的伤病兵和其他人员。庙内庙外，鲜血四溅，尸横遍地，惨不忍睹。日本鬼子撤离后，扈庄时庄的党员和抗日群众随即行动，在深夜眼含热泪掩埋英烈遗体，将他们安葬于青龙寺北面的空地内。

扈庄村民扈启周，曾经听他父亲说起过当时情况，老人是村里的抗日干部，当时带领村里七八个党员和群众埋葬烈士遗体，从遗体的穿着推断，其中一位大概是连长，将其单独埋葬。其他烈士或两人埋一处，或三四人埋一处，堆起了十几个坟头。新中国成立后，附近的村民们仍然惦记着为国牺牲的烈士，每年清明节都组织小学生们前来扫墓。20世纪80年代中期，扫墓活动中断。

至于当时埋葬了多少位烈士，已经无从考证。据村民们说，因烈士埋葬地是无名荒地，村民们垫宅基建房常来此处取土，现场曾经有一些散落的遗骸碎骨，真的搞不清楚有多少抗战英烈的遗骨流失无痕了！

这一惨案和烈士埋葬地在将近八十年后，终于拨开迷雾重见天日，万恶的日本侵略者杀戮中国人民的铁打罪证，又活生生地呈现在人们面前，叫每一个善良的中国人悲愤交加！

在发掘现场，人们怀着极度悲恸的心情，将二十三具烈士遗骸仔细整理，提取少量遗骨留待认领的烈士亲属做DNA比对检测，而后装殓于精心制作的花岗岩石棺之内，上面覆盖国旗，专车护送，隆重迁葬于“冀南四·二九烈士陵园”之内，并勒石刻碑以示永恒的纪念，使得二十三名抗战先烈终于获得了迟到的告慰，有了永远的长眠安息之地。

所以，本章开头提到的“庆祝四·二九反‘扫荡’八十周年”大型活动的巨幅会标，又添加上“二十三名烈士迁葬仪式”字样，为这一场欢庆胜利的庆典活动增添了一分悲壮，也给人们带来了明镜一般的启迪——“落后就演挨打，唯有居安思危自强不息，方能百战不殆”！